(一百四十一)
自己身无片缕,却听得人声,紫缘心中一惊,慌忙叉手掩住胸前,屈身藏向
水中,颤声道:「是……是谁?」她一说话,便觉身子一阵寒冷,机伶伶地忍不
住发抖腹中却隐隐有一股温热气息,心中一片茫然,只想:「这是哪里?我……
我怎么会在这儿?」
只听那人细细的声音,说道:「我姓莫,我叫『莫非是』。」那声音停顿一
阵,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,犹如赞赏着什么珍宝,说道:「好美,好美。紫缘姑
娘,如你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,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。你告诉我,怎么样才能
像你那样美?」
紫缘粉脸羞红,心里又是羞耻,又是害怕,低声说道:「为什么……我会在
这里?我……我……」她还想说话,却觉浑身无力,这地洞池水中甚是寒冷,腹
中又觉飢饿,一时浑身软绵绵地,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。再一看,阴暗的周
遭,忽然又见不着莫非是的身影了。
不知来处为何,莫非是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:「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你,
请我们寇老大帮忙,寇老大便派我来请了你来。」又轻轻柔柔地说道:「我特地
帮你洗了个澡,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呢?我真喜欢你的身体,舔了一次,又一
次,真好,真好……」
紫缘心底一凉,颤声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」忽然,一阵柔软的触感拂上她的
香肩,一人的掌心缓缓搓揉着,莫非是的声音在她耳后悄悄响起:「就是这种感
觉,又滑……又嫩……太美妙了……」
紫缘大惊,慌张地回身一推,却推了个空,一望之下,却见一个轻袍缓带的
女郎蹲在池边,眉目清雅,脸上笑容宛然,右手衣袖空荡荡地,却是少了一臂。
单论容姿,亦可称绝色佳人,但是肤色中却彷彿蕴含着一股淡淡的青气,昏暗中
显得颇为诡异。
但见莫非是微笑道:「不习惯么?不打紧,以后我会慢慢教你。」她双眼在
紫缘身上来回游走,便像在鑑赏一件精美的宝贝,眼神中不胜爱怜,如痴如醉。
紫缘没想到这人是个女子,错愕之余,心神却也宁定了些,微微垂首,迅速
回想:「是了,那晚茵妹听到怪声,到房外查看,瑄妹坐在我身边,却忽然昏了
过去。在那之后……之后……好像有什么东西,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脑,我也没
有感觉了……」
她抬起头来,见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团绸缎布料,却是一件桃红肚兜,细声
细气地说道:「紫缘姑娘,你的衣服拿去洗啦,这会还没乾呢,请你穿上这个,
咱们得去见寇老大啦。」忽见阴影晃动,一条黑绸自她右手空袖之中甩出,刷地
入水卷住紫缘腰身。
紫缘但觉身子一轻,已被绸带一振而拉出水面,带着一串水波淋漓,稳稳落
在岸上。绸带随即收回,卷入了衣袖中。虽说莫非是乃是女子,紫缘却也不能任
她观望自己的裸体,这时出了池水,娇躯毕露,霎时羞得满脸绯红,并紧双腿,
一边遮掩,一边接过了肚兜。
莫非是瞇眼瞧着紫缘,嘴角边收不住地直扬着笑,柔声道:「倘若那位大人
物和寇老大不为难你,以后我就可以好好疼你了。好姑娘,你喜不喜欢?」
紫缘见她眼神不对,心中一阵剧跳,低声道:「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华姑
娘呢?她们在哪里?」
莫非是抿嘴轻笑,道:「小慕容啊,她可很不好应付,我得好好想上一想,
该如何把她抓起来,那是以后的事啦。」说着幽幽地叹息一声,轻声道:「那位
叫华瑄的小妹妹,可也是好美的姑娘,我一见就喜欢,真想跟她好好亲热一下,
可是却空不出手来啦。哎,谁叫我少了只膀臂呢?要不是这样,我也该把她跟你
一同抱了回来。这么可爱的姑娘,我只吻了她一会儿,真是可惜了。」
紫缘一听,略感安慰,心道:「还好……这么说来,至少茵妹、瑄妹或许平
安。」
说话之际,紫缘已穿上了肚兜,却不见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。紫缘见莫
非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舌头不时舐着嘴唇,有如面对佳餚般地垂涎三尺,
不由得又羞又惊,心道:「这女子好生奇怪,真令人不舒服。」
忍着难堪,低声说道:「其他的……衣服呢?」
莫非是微笑道:「紫缘姑娘,你这样的美人,让人一见就喜欢,还要穿什么
漂亮衣裳呢?只是这里有点凉,要是冻着了,可多让我心疼?你披着这个,让身
子暖些便是啦。」说着取来一件雪白的纱衣,披在紫缘身上。那纱衣既轻且薄,
紫缘身上又未擦乾,水滴浸濡之下,贴在肌肤的部分犹如透明,下身略带迷濛,
双腿却无论如何遮掩不完全,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诱人。
紫缘脸上一红,一时之间,小腹中似乎又有热气鼓动,心下已然明白:「这
些人故意羞辱於我,定有所图。这女子会武功,我便要反抗,也是无用,且先看
看他们意欲何为,再图后定。」
她初察自己衣衫尽褪受人挟持,不免心慌意乱,但她多经世事历练,一转念
间,已渐渐宁定心神,明知这肚兜薄纱掩不住身上几寸肌肤,也无意示弱哀求,
稍稍整理一下,淡淡地说道:「既然如此,请你带路罢。」
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缘,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,道:「跟着我来,可别想乱跑
喔,这『罪恶渊薮』又冷又暗,你要是走失了可会吃好大的苦呢。又或者碰到了
我们云二哥,那就更加不好啦,你这样娇嫩的人儿,一定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,
可叫我怎么舍得?」
紫缘默不作声,随着莫非是走在湿冷阴暗的地道中,路径曲折,忽高忽低,
乃是依着地势生成的地下孔道。地道岩壁中的缝细映出碧绿幽光,不知是如何安
置进去,彷彿灯火般明灭不定,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,更显得这「罪恶渊薮」
阴森可怖,诡变百出。
顺着地道来到一处石窟,只见尽处是一道朱红色大门,两个门环金光闪闪,
乃是黄金打造。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门前,乍见莫非是来到,脸上立时流露
恐惧之色。紫缘甚感奇怪,却听莫非是淡淡一笑,轻声道:「开门啊,呆着不动
做什么?」
两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,用力推开大门,低着头,不敢再看莫非是一眼。
莫非是站在门边,回头朝紫缘一笑,手一摆,柔声说道:「紫缘姑娘,请!」
紫缘见她不先进去,心中忽然又觉害怕,微一定神,移步走进,却见门后是
一座厅堂,金碧辉煌,摆设甚极奢华,中间两张虎皮大椅,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个
蒙面黑衣的男子,看不出老少俊丑,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。另一张椅前站着一
人,正背对着自己。大厅两边各有一排檀木椅,只一张坐得有人乃是一个老者。
两列椅子后又站着十余人,见到紫缘走进,眼光纷纷转了过来。
但听「隆隆」一阵声响,大门又已关上,莫非是已进得厅上,轻声道:「寇
老大,龙掌门,紫缘姑娘来啦!」
背对紫缘那人转过身来,两道目光投在紫缘身上,微一冷笑,竟然是皇陵派
掌门龙驭清。紫缘一见之下,忍不住「啊」地轻声惊呼,心中重重一跳:「是龙
驭清?他找人捉我过来,定是跟文公子有关了。」想到文渊,紫缘精神一振,眼
中神采明亮,心中惧意顿减,直视龙驭清。
龙驭清朝紫缘身体打量几遭,嘴角微扬,道:「你可知自己处境如何?等会
儿我问你的话,你务必照实说来,否则所受苦楚,教你难以想像。」
紫缘见察觉四周众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窥伺,有如一头头飢饿的野兽,
心中难免惊惶不安,然而也不肯轻易屈服,听得龙驭清语带威胁当即轻声说道:
「倘若是可说之事,自当奉告。但若不然,小女子也不会吐露一言半语。」言语
之中,绝无丝毫怯意。
龙驭清冷笑道:「你莫要逞强,在寇先生的『罪恶渊薮』之中,可不会有人
来救你。素闻杭州紫缘风华绝代,是天下罕见的美人,我也不舍得要你的命,只
要你乖乖合作,我便让寇先生消去你在礼单上的名字,可免了你成为夺香宴极品
贺礼之难。」
紫缘不知夺香宴是什么,微微一怔,并不言语。龙驭清又是一声冷笑,随即
神情肃然,道:「你跟在文渊身边,自然已经知道『文武七弦琴』的奥妙。你将
这琴中奥妙之处说出来,不可隐瞒。」
文武七弦琴本是任剑清赠与文渊的师门重宝,紫缘亦曾弹过此琴,更因此助
文渊领会武学新境,一举击败景陵守陵使卫高辛。文渊和紫缘精擅音律,互相契
合,藉由文武七弦琴上的所得的领悟,文渊武功日进,紫缘助他修练,自然深知
其中奥妙,自己也在乐律上大有精进。
反观龙驭清武功深不可测,夺得了文武七弦琴,却因不通音律,反而一无所
获。他逼迫任剑清说出琴中奥秘不果,复为韩虚清和向扬、文渊等救走,心中更
是郁愤。他率众袭击客栈,使文渊和紫缘等人分散,便想趁此机会捉拿紫缘,欲
从紫缘口中逼出文武七弦琴的修练之法。
也是事有凑巧,这时恰逢「夺香宴」近期,龙驭清便与「罪恶渊薮」四非人
谈妥条件,让四非人助他搜寻擒拿紫缘,待她吐尽所知,便交给寇非天,献於夺
香宴之上。
此时正统皇帝已率军亲征瓦剌,依正统之意,龙驭清本该奉旨护驾,但是龙
驭清藉词推託,派了卫高辛、葛元当两名高手顶替,自己则全心倾注在钻研文武
七弦琴武学之上。这时,紫缘终於落在自己手里,龙驭清欢喜之余,立时加以逼
问。
紫缘冰雪聪明,自然知晓龙驭清意不在琴,而在学得琴中武学奥妙,当即微
笑道:「文公子能从琴中领悟到武功,那是他的聪明。我又不会武功,龙先生何
必问我?」
龙驭清哼了一声,道:「你用文武七弦琴弹了一曲,便让文渊转危为安,杀
败我属下卫高辛,这还有假的?这文武七弦琴之秘,你定有所知,快说!」
紫缘轻轻摇头,道:「这张琴是很好,可是对我来说,也只是一张好琴,有
什么秘密?文公子为什么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,小女子当真不知。龙先生,
你在武学上已是一代宗师,又何必执着於此?要懂得琴的奥妙,自然得先学琴,
学会了琴的王道平和,弹出了心声,自然会有领会,却是强求不来的。」
龙驭清脸色铁轻,冷冷地道:「看不出来,你嘴巴可真硬。不给你受点苦,
瞧你是不会说了。」说着把手一招,人群中忽然响起几声琵琶声,曲调甚是靡丽
动人。
这旋律紫缘印象甚深,听得出是康绮月的琵琶声,心中一动,顺着音律来处
望去,果见康绮月坐在人群中,信手弹弦,嘴边微带冷笑。
忽然之间,紫缘陡觉先前腹中那股热气大为炽盛,恍如化作了一团火焰,在
身体里盘桓流转,令她燥热难耐。紫缘脑中一阵晕眩,心中吃惊:「怎么了?好
像……好像有点热……」一有此感,那热气扩散得更快,霎时之间,紫缘只觉遍
体滚烫,心跳越来越快,只想大声喘几口气。她一时不知所措,急忙以手抿唇,
以免当真喘了出来,那就难堪之极。
原已稍微晾乾的薄纱,此时,被汗水慢慢浸湿,又渐渐贴住了肌肤,由肩至
胸,白里透红的色泽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。那颜色娇艳的红色肚兜也已湿透,
从白纱下透出来,衬托得紫缘的玉体更加粉嫩撩人。琵琶声中,紫缘双眼几乎睁
不开来,迷迷糊糊的如在梦里,心中羞不可抑,心道:「原来这样……他们……
他们给我下了药……」
康绮月的「狂梦鸣」重於挑逗男人,音律造诣又不及紫缘,难以勾动她放浪
失态,这时弹奏,不过是诱得她心情稍有浮动,引起她体内药力发挥。
紫缘本已疲累,此时身体煎熬如火,情欲难以克制,但觉下体湿凉,双腿酸
软,忍不住跌坐在地,虽然紧闭双唇,仍发出些许呻吟:「唔……唔唔……」
两旁皆是龙驭清带来的皇陵派弟子,见到紫缘矜持渐失,娇态欲现,加上康
绮月琵琶声催动,都是血脉贲张,色心大起,若非龙驭清在场,只怕早已扑上紫
缘娇躯,恣意逞欲。饶是如此,阵阵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缘吞下去一样,在白
纱掩不住的雪肤上紧盯不放。
紫缘纱衣散乱,紧闭双腿,勉强环臂遮住胸脯,神智逐渐模糊,心惊之余,
望见龙驭清盛气凌人的冷笑,只羞得香腮酡红,急得几乎就要落泪,心中大声呐
喊:「不可以……不可以!我……我要是忍耐不住,那……那就……完了……」
忽觉股间一阵流动,爱液已溢满其中,将要沿腿边流下了。
(一百四十二)
大厅之上,皇陵派男弟子个个目不转瞬,直盯着渐趋失神的紫缘,眼见她软
坐在地蹙眉忍耐,发际和肌肤点缀着滴滴汗水,纤细娉婷的体态越发显得迷人,
都不由得心跳如狂。
紫缘只觉眼前阵阵昏眩,双腿之间渐感温热,被爱液所浸濡的白纱,已经慢
慢没了掩蔽之效,下面透着些许乌黑的阴影。她羞急之下,只能并拢着腿,用手
遮挡。虽然如此,那似清似稠的水流,还是沾满了她的大腿根部,旁人虽然看不
到,紫缘自己却清楚知道,霎时羞得面如桃花,但仍紧咬下唇,不肯再发出任何
声音。
但是,身体里那股燥热不堪的感觉驱之不去,汗滴从她通红的脸颊上不住滑
落,咽喉里似有一阵逆气冲将上来,令她只想放开声音,大声呼喊呻吟。紫缘乍
觉心神恍惚,急忙伸手捂住了嘴,总算没有发出吟叫声,但是也已浑身颤抖,胸
口剧烈起伏。
这时康绮月已停下琵琶弹奏,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缘身后,弯下腰去,在她耳
边呵了口气,轻声道:「别勉强啦,你那儿不是湿透了吗?身体里空荡荡的,是
不是很难受呢?好姑娘,你就乖乖听话,我们,非但不会伤害你,还会让你好舒
服,好舒服呢……」说着十指在她颈后轻轻一抹,又呵了口气。
这几句话轻轻淡淡,却是如赋魔力,字字勾动紫缘心弦,令她脸颊发热,越
听越羞,再被莫非是指尖轻拂肌肤,突然克制不住自己,一点喘息声从她喉间溜
了出来:「啊……呃……啊啊……」
这声音只带着三分娇媚,却有七分徬徨,听在皇陵派众人耳里,真是说不出
的心痒难搔。莫非是淡淡一笑,飘然退开一旁。此时紫缘身上已是汗水淋漓,肤
色泛着樱红,眼神朦胧难耐,身子摇摇晃晃,几乎便要躺卧在地。
忽见她樱唇微颤,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:「文……渊……渊……」
龙驭清冷笑道:「这『罪恶渊薮』的所在隐密之极,文渊那小子便有通天本
领,也不能来此救你,更没其他人会来救你。你不必徒作挣扎,识相的就快快顺
服,否则的话,哼,哼哼!你曾经受过被人奸淫的滋味,也不想再试几次罢?」
紫缘身子一震,低着头,双肩不住颤动,轻轻喘了几声,忽然猛一甩头,右
手一掠发鬓,一头乌云绸缎般的长发散了开来,飘然飞舞,披垂在胸前、肩上、
背后,和白皙的肌肤互为辉映。
她紧握右手,闭着双眼,阵阵混乱的喘息似乎透露着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矜
持。龙驭清心道:「这小姑娘终於支持不住了。」才刚向前走出一步,忽见紫缘
右手微一抬起,额前发丝稍稍掠起,目光忽然一片明澈,指间闪着一点黄澄澄的
亮光,却是她发鬓上的一根金钗。
倏忽之间,紫缘右拳用力下击霎时一股血线涌了出来,金钗已刺入她右边大
腿,殷红的鲜血汨汨而流,染红了白纱一片。这一下出人意料,众人无不吃惊,
龙驭清双眼一睁,更是惊讶。
紫缘紧咬着唇,显是极为痛楚手腕一转,刺在肌肤里的半截金钗跟着转动,
一旁纱衣上的皱褶全是血红。只见她紧蹙眉头,柔嫩的下唇几乎也要咬得渗出血
来。
她缓缓拔出金钗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胸口虽仍因先前剧喘而微微波动,
脸上神情却已宁静下来不复之前的羞红,反而显得有些苍白,双眸望着龙驭清,
低声说道:「君子欲利而不为所非,龙先生,你是文公子的前辈,用这种手段,
不觉得有辱身份么?」
龙驭清原以为紫缘早该放弃抵抗,没想到她宁可自伤身体,藉着疼痛使神智
清醒,也不肯屈服自己,被她静静地直斥其非,一时竟瞠目结舌难以发怒逞威,
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一阵,说道:「你的脾气倒是硬得很。可是
你身上药力未除,待你腿伤痛楚稍减,又受药力煎熬,势必忍受不住,瞧你还能
逞强?」
紫缘轻轻地道:「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,我还可以再刺。既然没有人能来
帮我,那便要自己救自己。」
龙驭清见她右腿一缕鲜血顺着肌肤流过脚踝滴在地上,虽然只是皮肉之伤,
但是瞧她以钗刺腿时的果决,此刻言语坚毅宁定,心中略一沉思,盯着紫缘,冷
冷地道:「要整治你的方法,也不只这一样。你要是当真聪明,刚才应当刺的不
是大腿,而是喉咙。你只要不死,龙某人自能逼你乖乖听话。」
紫缘轻轻摇头,说道:「我不会自杀的,无论你怎么对付我也不会。」
龙驭清道:「为什么?」
紫缘微微一笑,轻轻阖眼,默默不语半晌,睁开了眼,才说道:「龙先生,
你早打探过我的事了,是不是?」龙驭清瞪了她一眼,并不回答。
紫缘说道:「以前,我的确有过寻死的念头,可是现在不同了。现在有一个
人,我想跟他在一起,又有了很好的朋友,他们对我而言,都是很重要的人。我
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对不起他们,也太藐视自己的生命了。遭遇了从前的苦难,
我还是这样过来了,现在又怎么能轻易言死?」
她这一番话说来神色如常,之前被春药迷乱摆佈的情状,彷彿全是不相干的
事,面对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门,却全无畏惧之态。龙驭清冷笑一声,道:「你
倒很会说话,想得却也挺美。你沦落风尘,早非清白之身,文渊身边又不是没有
美貌姑娘,难道真会把你放在心上了?当真是一厢情愿,痴心妄想。」
他刻意刺激紫缘,欲使其心情激荡不能自制,紫缘却淡淡一笑,说道:「相
交贵在知心。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,那是不会错的。」
龙驭清顿感词穷,只能狠狠瞪着紫缘,惟见紫缘双瞳清幽如水不复见惧色。
紫缘静静地伫立当地,腿上伤口血液渐凝,已不甚疼痛,药力似乎一时也并未再
发,呼吸舒缓平顺,一如平时。
两人对立良久,龙驭清哼了一声,一挥手,说道:「带她下去!」
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发一语,亦无任何动作,只在此时点了点
头。莫非是拍了拍手,厅旁屏风后走出两个裸体女子,都是披头散发,神情畏缩
害怕。莫非是轻轻微笑,摆了摆手,娇声说道:「你们带紫缘姑娘去休息,给她
换件乾净的衣服,给她吃点东西,可别欺负她呀!」
两名裸女,唯唯诺诺地答应,带着紫缘从屏风之后离开大厅。莫非是转过身
来,朝那蒙面人轻轻笑道:「老大,这位紫缘姑娘好可爱,我越来越喜欢她了,
嘻嘻,嘻嘻!」
那蒙面人仍不说话,面罩眼缝中的目光却突然一盛,扫向莫非是。莫非是笑
了一笑,道:「好了,好了我不说了。龙掌门,您还要不要继续问她呀?您多留
几天,要是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,我们可要带她去赴宴啦,那就问不成了呢!」
龙驭清双眼一瞪,缓缓踱步,说道:「我堂堂皇陵派掌门,岂会奈何不了区
区一个烟花女子?哼,哼!」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,说道:「穆先生,依你所
见,此女如何?」
那老者一捋鬍,点了点头,道:「很好很好。这『文武七弦琴』中的妙诣,
说不定此女当真能够为我等释疑。」说着拿起椅旁琴囊,取出一张古琴,拨指一
弹,登时「铮」地一声巨响,整个厅堂回音嗡嗡不绝,为之震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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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回的安排,有许多不同的反应,方寸光在此真的十分感谢。
首先说明一下上回紫缘有惊无险,并非因应读者要求,这是我本来的想法。
如果因为读者的要求申诉而任意改变剧情,那是很没节操的行为,这在着名漫画
之中很常见,我是得到不少殷鑑了。:)而且,这样也会导致整体的剧情受到影
响,以十景缎写了百来回的架构,我是不敢做这样无谋举动,让自己在后面补剧
情漏洞的。:)
我个人觉得,冲击性的剧情不见得要「制造遗憾」。遗憾是勾动读者心情的
写法,但必须有其意义。我并不想把紫缘塑造成完美的形象,所以,一开始的设
定,就是她已经失身。而她后来的个性表现也是从这个缺憾上发展出来的,效果
如何就看各位的观点决定了。
上一回里,龙驭清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紫缘,剧情这样进展,应该还是合理。
当然这是我自说自话,大家自有不同看法。:)这里要说的是,我希望震动人心
的手法,不只是制造强奸跟死亡而已,也不是说故意避免,而是想求进步罢了。
的确我不是职业作家,但是可算在朝职业的能力挑战,诸位的指点,我会铭记在
心,感谢感谢。
有点冗长了,这就请看本回内容,照例请多多指教。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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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百四十三)
紫缘被带下厅堂,随着两女经过曲折走道,来到了一间房室,桌椅床几无不
具备,打扫的甚是雅洁,房中烛火却也作青色,绿光晃动,森然奇异。
两名女子一个取来新的衣衫,一个端来食盘,放在桌上,匆匆退出房外,神
色惶恐,更不与紫缘说一句话,「喀啦」一声,关上了门。
紫缘心道:「这两位姑娘,定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女奴了,看她们这样危惧不
安,这里的主人想必残忍得紧。刚才我说了那些话,削了他们的面子,不知道又
会有什么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。」想到这里,紫缘又觉胸腹之间热气腾涌,心头
焦虑。只是没有了康绮月的琵琶引动,又无其他男人在房中,紫缘虽感难受,却
也不致失去自制,只是身体说不出的烦躁。
她奋力摇了摇头一看桌上的衣衫,仍是一件薄薄的纱衣,心里也不想换上,
轻轻推到一旁。那食盘上是三碟小菜,一碗白米饭,另有一壶香茶。
紫缘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,早觉腹中飢饿,心想:「我昏过去时,他们都已
经给我服药了,这饭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手脚。」当下坐了下来,静静吃饭。
过了一阵,紫缘吃去了半碗饭,房门忽然被人推开,但见莫非是面带浅笑,
走进房来,柔声道:「紫缘姑娘,口味可习惯么?」
紫缘默然不答放下筷子,抬头望着她。莫非是轻轻抿着嘴,走到紫缘身旁,
笑道:「来,让我瞧瞧。」话落之时,但见她右手衣袖轻轻一拂,将紫缘纱衣下
摆卷开,露出了晶润如玉的双腿肌肤。
莫非是蹲了下去,微笑道:「那两个丫头真不懂事,我没交代,就不长眼睛
啦,也没料理一下这伤口。你也真是的以后别再这样啦。似你这般漂亮的身子,
要是留下了一点疤痕,岂不是令人心疼?」说话之间,莫非是左手入怀,取出一
个金盒,弹指打开,放在膝上,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药,轻轻柔柔地抹在
紫缘伤处。
膏药一涂上去,紫缘顿觉伤口一阵痛楚,但随即渐渐转为清凉,顿感舒适,
低声说道:「谢谢。」
莫非是仰起头来,瞇着双眼,嘴角笑了一笑,柔声道:「男人都是这样,只
会想这种下流的方法,害得妹妹你受苦了,真是该打。」说着又低下头,忽然轻
启朱唇,伸出舌头,在紫缘腿上舔了一下。
紫缘出其不意吓了一跳,急忙把腿一缩,心中却扑通扑通地狂跳,刚才克制
住的情欲似又难以压抑。莫非是娇媚之极地对她一笑,轻声道:「好香,好嫩,
哎,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夺香宴,我真想好好疼你呢。」
紫缘犹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,心道:「这女子,她……她当真古怪得很。」
但见莫非是收起金盒,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,放在桌上,柔声道:「这
是催情丹的解药,我放在这儿啦,你要是想服下去,记得和着水喝,不然可有点
苦呢。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来跟你说话,他可是有点古板。你如果喜欢现在这感
觉不想服解药的话,可要小心一点儿,别失态啦,那老头儿可没什么情趣呢。」
她轻声说来,一字一句却隐蕴动人魂魄的诱惑之意,紫缘虽是女子,却也有点脸
红耳热。
莫非是见她不发一语,便即嫣然一笑,施施然走出了房间。
紫缘待莫非是离开,望着桌上的瓷瓶,心道:「不知这药是真是假?就算是
假,那也不过如此。」当下拔开瓶塞,倒出一粒殷红如血的丹药,含在口中,和
着茶水吞了下去。
丹药下肚,不久紫缘便感心情渐平,没了先前那种燥热的感觉。紫缘心道:
「看来这是真的解药。她说有位老先生要来跟我说话,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。」
正自想着,只听门外脚步声响,门板又被推开,两名青衣童子当先走进,手里都
捧着一张古琴。
紫缘一望之下,只见右边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弦如覆华光却又内敛不发,
正是那「文武七弦琴」。紫缘轻声惊呼,站了起来,却见一个老者大步走进,后
面跟着两个年轻男子。这老人白发苍苍,长髯垂腹,外貌年逾古稀,双目却是精
光闪闪,严厉生威,身材亦甚为魁梧。
紫缘妙目流盼,认出他便是刚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,心中思索:「方才我
失去自制,旁人大都显得不怀好意,倒是不见这位老先生有何动静,却不知他所
为何来。」
那老者身后一名男子说道:「紫缘,这位乃是本派镇守祖陵的穆尊使,快过
来拜见了!」
紫缘见他气势凌人,也只微微一笑,略一欠身,轻声道:「小女子见过穆老
先生,想穆老先生是来审问囚犯来着?」那老者一睨身后随从,挥了挥手,两名
男子脸色一变,大为苍白,急忙躬身退出房外。
那老者说道:「这些小子不知轻重,多有失礼,倒是冒犯姑娘了。老夫穆言
鼎,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,今有一事,特来请教姑娘。」
紫缘听他说话不含威胁,反而对自己甚是敬重,心里好生奇怪,躬身说道:
「穆老先生言重了,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贵派阶下之囚,哪有什么可请教的?」
穆言鼎一捋长鬍,道:「紫缘姑娘不必过谦。老夫於琴艺一道,身为醉心,
数十年来也小有心得。素闻紫缘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,於音律上的造诣必有过人
之处,是以老夫想请姑娘品评一曲。」
说到音律曲调,实乃紫缘生平喜好,顿时留上了神。只见穆言鼎从童子手中
取过文武七弦琴,就地坐下,「铮、铮」拨了两下弦. 只见他双手十指张开,每
根指头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铁指环,粗细薄厚也各自不同。
只听「铮」地一声巨响,穆言鼎单指一刺,琴声震动满室回响。紫缘一惊,
心道:「他的弹法好霸道。同样一张琴,文公子弹起来可完全不同。」
「铮、铮、铮、铮」琴声不绝响起之后,穆言鼎大使一阵滚拂指法,紧跟着
琴音动荡回旋,有如千万铁骑远来,初时微闻马蹄,接着蹄声如乌云蔽日,漫山
遍野而来,势若滔滔洪水,不可复止。
又听铮然一响,接着穆言鼎指上一拨一刺,气势大为震撼,琴音接连盘旋,
有如飞龙绕峰,一峰绕完又至一峰,於滚滚云雾中飞腾过三山五嶽,踪影消逝,
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。
龙吟之声到了尽处,猛地又是一波云涌雾起,音调迷茫翻覆不定,一重高过
一重,至於颠峰之际,赫然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,「铿」一声过去,琴声回音,
尽数一并消弭,一曲霍然告终。
紫缘凝神倾听,直至曲终,一直默默不语。穆言鼎见两名童子听了自己的琴
声,此时都是呼吸急促,紫缘却静静地闭目沉思,心道:「瞧这女子弱不禁风,
不意竟能听我一曲『将军令』而不动声色,定力倒也不差。」
过了一会儿,紫缘睁开眼来,说道:「穆老先生果然琴学深湛,佩服佩服。
只是小女子有点想法,或会冒犯老先生,不知该不该说。」
穆言鼎道:「姑娘不必讳言。」
紫缘皓臂微举伸手指着文武七弦琴,轻声说道:「这张琴以『文武』命名,
琴音本该是中正平和,清越刚健,兼容并蓄。刚才聆听穆老先生曲风,似乎过於
刚强,且隐隐有肃杀意味,激昂之处固然绝妙,到后来却难免盛极而衰。这文武
七弦琴是琴中极品,穆老先生单求其武,不求其文,不免有些好勇斗狠,躁进强
求,固然难以弹好这张琴,也难免走上了偏路。」
穆言鼎听了,脸色陡然一变,半晌不语。原来他在皇陵派历经四代掌门,任
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,在皇陵派中不论武功威望,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,掌门
龙驭清亦对这位派中长老十分礼遇。后来派中出了黄仲鬼这个绝顶高手,武功胜
过所有守陵使,取其位而代之,夺了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职,穆言鼎
则调任於祖陵。
穆言鼎年事虽长,却十分心高气傲,不肯服输,每日依然练武不辍。只是黄
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飞猛进之时,穆言鼎却已年迈,武功更已达瓶颈,不易突破,
越是心焦,武艺越是难有进展。龙驭清夺得文武七弦琴后,曾找他前来参悟。穆
言鼎内力浑厚,精晓琴学,但是每一弹文武七弦琴,便受到弦上内力反激。
他奋力化解,一曲弹完,费了不少真力,却不见有何功效。此时听紫缘说出
「好勇斗狠」、「躁进强求」、「盛极而衰」几个字句,触动心事,顿时呆了。
过得一阵,穆言鼎长长吁了口气,说道:「依你看来,却该如何?」
紫缘道:「琴要弹得刚柔合度,拿捏轻重徐疾,除了技艺之外,又与心性涵
养有关。人道是琴为心声,本是其来有自。同样一首曲子,让不同的人弹来,意
境自然也大不相同。穆老先生所欠者,乃是心境偏狭,不够开阔,若要求精进,
自然是由此改起了。」
穆言鼎脸色发青,凝视紫缘片刻,缓缓点了点头,说道:「很好,很好。紫
缘姑娘,老夫很想听你弹一弹这张琴。」一招手,身旁童子捧起琴来,恭恭敬敬
地呈在紫缘面前。
紫缘望着文武七弦琴,脑海中随即浮现了文渊的身影,心中一阵动荡,唇边
微带浅笑,心道:「文公子要是在此,便该让他来弹一曲才是。」接过了琴,忽
然想起一事,暗道:「这位穆老先生,自然也是奉了龙驭清命令,来查如何用文
武七弦琴修练武功的了。我本来就不知道,也不是故意瞒你们。我自己既然不知
道,就算听我弹琴,也未必听得出什么来。」当下端坐抚弦,轻轻一拨。
(一百四十四)
只听一阵柔韵轻飘,若有若无,如梦如幻,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,旋即融入
四周。紫缘所奏这一曲,叫做「梅花三弄」,曲调安详雅致正表现了梅花映雪、
静谧高洁的姿态。但闻室中乐音悠扬,周遭似有阵阵琴声应和,竟分不出是否为
弦上所奏。
先前穆言鼎琴声满含杀伐之意,这时紫缘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,气氛登时为
之舒缓。穆言鼎神色肃然端坐倾听,两名童子站在当地,听着琴曲,虽在房中,
眼睛却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,神往不已。
紫缘按弦理韵,再弹一阵,琴声之中如有暗香浮动,令人乍感心旷神怡,彷
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间,身心俱受洗涤,通体舒泰。忽然之间,房中响起一声高亢
琴声,突兀之极,有如利刃划破了一匹柔绢。
此时紫缘百虑皆息,全心全意地弹奏琴曲,突然听到这干扰之声不觉一怔,
眼光一望,却见穆言鼎已从另一个小童手中取过瑶琴,铿铿而奏,曲调与先前一
般雄劲迫人。紫缘见他脸上神情森然,显是有意作对,登时了然,心道:「这位
老先生可当真是薑桂之性。」当下也不在意,面露微笑,心平气和地弹将下去,
旋律动听依旧,丝毫不为穆言鼎峻峭的琴声所动。
穆言鼎向来自负深明琴理,武功精强,但是武功上已输给了黄仲鬼,今日弹
琴论道,居然又被一个年轻姑娘说得哑口无言,而听闻紫缘奏曲,音律造诣之深
实堪称不世之艺。
惊愧之余,忽尔恼羞成怒,心想:「你说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,且瞧瞧你又
有何能耐?」便即十指抚琴,再奏起那曲「将军令」,威势赫赫,曲意和紫缘所
奏「梅花三弄」大相迳庭,全然格格不入,声调却越发激昂,如滚滚潮水般盖过
了紫缘的琴声。
紫缘嫣然一笑,也不生气,手法依然轻巧,曲调却渐渐急促起来,虽不及穆
言鼎琴声强劲,却是每个拍子都巧妙地落在「将军令」符节之间,顺其自然,如
同一枝寒梅在严冬风雪中摇曳生姿,流露不畏冰霜的气概。穆言鼎的琴声以威不
可当之势袭来,文武七弦琴的琴声却始终微而不衰,在「将军令」的威猛气势中
流荡自如。
穆言鼎连催琴音,越弹越是响彻四方,两名童子身处室中,已然不能支持,
不及向穆言鼎请示,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。
穆言鼎见紫缘不动声色,仍是信手抚琴,状甚悠闲,心中越怒,琴声陡然达
於极盛,一番轮指造出繁密之极的铿然巨响,凌厉无俦,打算一举淹没紫缘的琴
音。
便在这时,文武七弦琴的声音渐缓渐细,几不可闻,化成一丝幽咽,却是绵
绵不断。穆言鼎呆了一呆,这如万箭齐发般的声势顿时没了目标,全部落在了空
处,好似变成了断线风筝,东飘西飘,不知所措。
本来威武无匹的乐曲一转眼间便即瓦解,音调乱成一团。穆言鼎脸色一变,
自知出丑,连忙重整琴音,却听紫缘琴韵再起,翩然如舞,彷彿历经暴风雪后的
梅苞坼放,曲调极尽精妙,丝毫未受穆言鼎所影响。
穆言鼎楞楞地坐着,忽然推开瑶琴,长身站起,朝紫缘躬身长揖,道:「多
谢姑娘,惭愧、惭愧!」
紫缘起身回礼,说道:「老先生行此大礼,可折煞小女子了。小女子不知轻
重,得罪了穆老先生,希祈海涵。」
穆言鼎摇摇头长叹一声,道:「紫缘姑娘,老夫告辞了。」回身走出房外,
竟不拿回文武七弦琴。
穆言鼎离开紫缘房中,到了走道转折处,龙驭清已等在那儿。原来龙驭清命
穆言鼎进房,自己一直待在门外探听房中对答,并不现身,以免紫缘有所警觉。
龙驭清道:「穆先生可有斩获?」
穆言鼎又摇了摇头,道:「老夫无能,愧对掌门。这文武七弦琴,非掌门所
能拥有,亦非老夫所能拥有。我数十年来的苦练,得益不如今天一日。」
龙驭清眉头一皱,道:「穆先生何出此言?」
穆言鼎却不回答,说道:「掌门,我活了七十多年,大半心力都费在皇陵派
上,若掌门肯念老夫有此苦劳,请应允老夫一个请求。」
龙驭清大奇,心想道:「穆言鼎素来要强好胜,鲜少出言求人,到底有何古
怪?」当下并不答应,说道:「你且说来听听。」
穆言鼎道:「老夫斗胆,希望掌门放了这位紫缘姑娘,还她自由。」
此言一出,龙驭清勃然变色,道:「为什么?」
穆言鼎说道:「这紫缘本是无辜,掌门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弦琴之秘,又何
必牵连於她?此女才艺非凡,远胜於我,老夫日后还欲向她多多请教。如此为难
一个姑娘,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损。」
龙驭清本想,让穆言鼎诱使紫缘弹奏文武七弦琴,藉此观察其中奥妙,没想
到他不仅一无所获,居然还为紫缘说话,不禁大怒,却不发作出来,只是冷笑几
声,道:「我不能得到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学?嘿嘿,岂有此理!」一回身,举步
便行,忽又停步,道:「这『罪恶渊薮』之中,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罚。这紫缘
一日不说,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。要是到了夺香宴还不说,哼哼,那就让寇非天
他们慢慢去料理罢!」
自此之后,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,随着夺香宴之期逼近,文渊和大小慕容、
蓝灵玉等也已准备出海,这日已进了永定府境内,在乐亭县落脚,随时都可出海
前往红石岛。夺香宴将至,滨海城镇皆可能有来自武林各路的奸邪之徒,是以华
瑄和云霄派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,以免惹人注意,多生事端。
自文渊看了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,本料想紫缘暂可平安,后来听慕容修对莫
非是似乎甚为忌惮,心中又感担忧,数日来一直坐立不安难以定神,来到乐亭,
仍是如此。小慕容见他连日忧心如捣,心里不忍,想找个法子让他心情转好,也
不知如何是好。
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圆,离夺香宴已只五天光景。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阔,
当夜选了一间富商巨贾来往的客店投宿,避开武林人物,以免多生事端。
多日路程之中,四人都是各住一房,今日自也相同。因为有蓝灵玉同行,文
渊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。只是一路上蓝灵玉心事重重,文渊想问她何以未曾
与石娘子等回巾帼庄,竟是不得其便。
次日一早,文渊醒来,颇感气闷,推开了窗子遥望出去,只见远方便是浩瀚
汪洋,海天一线,无穷无尽。文渊心道:「那什么红石岛,便是在这大海之中,
说不定紫缘已经到了那里。」
他站在窗边,闭上双眼,隐隐似闻波涛之声在耳边响起,心中思绪也如潮水
起伏:「这次若能救回紫缘……不,是救回紫缘不可,以后无论如何,也得保护
好她。紫缘也好,小茵也好,师妹也好,不管谁出了意外,对我都是不可原谅的
罪过。」
想着想着,文渊睁开了眼,双掌朝着自己,凝视掌心,心道:「世上的一切
似乎都很容易失去。我懂事以来,未曾见过爹娘一面,师父养育我长大,此时却
也已过世。任师叔将文武七弦琴赠送与我,也被龙驭清夺去。在长陵地宫,我又
差点失去了小茵。这一次,又让紫缘身处险地。人生在世,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
渺茫了。」
一时之间,文渊也不知是否该长声嗟叹,只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。忽然之
间,他瞥见海滩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从海潮中跃出,回到岸上,又跳入海中,举
动甚奇。文渊好奇心起,极目眺望,见那身影隐约是个女子,瞧那身法姿态,似
乎便是小慕容。
文渊心道:「大清早的,小茵在那儿做什么?」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,见
她在海中跃进跃出生怕她一有不慎,失足陷入海涛之中,当即跳出窗外至平地,
飞快朝海边奔去。
他使开轻功,飘逝如风,不多时便到了海边。只见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滩上
离海甚远处,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短衫,全身上下湿淋淋地,呼吸微显急促,尚未
平复,又往海里跳去。
文渊奔将过去,只听「哗刺」一声,浪花四溅,小慕容又从海中窜了出来,
见到文渊在面前,似乎吓了一跳,随即笑道:「你可醒啦?」
文渊微笑道:「最近挺累,今天起得迟了。你在这做什么?」
小慕容脸上微红,发际水珠在阳光下闪亮不定,神态更增娇艳,只听她轻声
道:「也没什么,练练游水罢啦。」说话之际,显得颇为忸怩。
(一百四十五)
文渊见她衣衫尽湿紧贴着胸口,时起时伏,气息甚促,点点水珠不住滴落,
心中关切,说道:「别太累啦,何必练得这么急?」
小慕容嘻嘻一笑,轻轻推着文渊,低声道:「我知道啦。你先回去,等会儿
我再去找你。」
文渊见她一幅神秘模样,又不让自己留下,甚感不解。其时已然入秋,他见
小慕容衣衫单薄,清晨戏水,怕她受凉,便即一笑,柔声道:「别玩了罢,过几
天便要出海,要是着凉了可不好。」
小慕容又不住推着文渊,笑道:「知道,知道!你回去啦,我没问题……」
忽听哗啦声响,海中浪花高起,飞快窜出一个身影,怒声叫道:「臭丫头,
又偷懒啦!」
一望之下,却是慕容修。但见他衣衫既湿且皱,虽在海中,也没换下衣物,
这一下跃出海面,身法却仍矫捷之极。小慕容朝着兄长伸伸舌头,扮个鬼脸,转
身向文渊笑道:「都是你缠着我,大哥要骂人啦。」
文渊一笑,却见大慕容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,道:「喔,原来,你这小子来
了。」
文渊道:「慕容兄也在练水性?」
慕容修嘿地一笑,道:「我?小妹一个人练便够了,本大爷不管陆上水里,
一样纵横无敌。」朝小慕容一指,道:「这丫头缠着我,非要学会游水,闹得我
少睡了一个半时辰。文渊小子,说来说去,可都是因为你的关系,改天非得讨回
来不可。」
文渊奇道:「因为我?」
慕容修一拍腰间,道:「这丫头没事瞎操心,怕咱们坐船去红石岛这一趟有
人袭击,要是沉了船,我一人救不了你们三个。又或者沉在回程,连着你那个紫
缘丫头也得陪着沉下海,明明半点不通水性,硬是要学游水。」
小慕容脸上一红,笑道:「大哥,你揭我的底,干嘛?现在不会,学了就会
啦。」
慕容修瞪了她一眼,向文渊道:「小子,你懂不懂水性?」
文渊幼时曾和向扬、华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戏,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浅
水可比,心道:「小茵这顾忌确实不错。」便道:「稍懂一些,但在大海之中,
只怕无用。」
慕容修嘿嘿笑道:「那就是了!」一振衣袖,甩去不少水珠,道:「好了,
小妹,我不教了。」
小慕容一怔,叫道:「大哥,我还不累,今天要是不练已经没几天了啊!」
慕容修一摆手,说道:「这小子既然过来,你能专心得下来?我看免了!」
手指指着文渊,道:「小子,反正你已经来了,便留在这儿跟我家小妹待着一会
儿,本大爷现下要回房睡大觉,不准你们回来吵我。这丫头最近总没好脸色,你
不把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回来,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。」二话不说,便即大踏步而
去,没两下已不见踪影。
文渊一望小慕容,但见她不理身上湿衣,随意披上外袍,脸上微显红晕,含
笑偏过头去,低声道:「大哥他就喜欢乱说话,你……你可不必在意。」
文渊望着她的浅笑,心中几个念头倏忽转过:「小茵有什么事好不高兴?那
自然是因为我了。我担心紫缘,她又何尝不担心?我整天闷闷不乐,小茵看在眼
里,也高兴不起来,那岂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?」
小慕容转回了头,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,又是歉然,
脸蛋不自禁地发热,微笑道:「喂,你干什么啊?」
忽然间,小慕容身周一热,已被文渊搂在怀中。小慕容眨眨眼,胸口扑通、
扑通地越跳越快,微笑着道:「怎么啦?」
文渊轻声道:「小茵,我……我……不知道该怎么说?」
小慕容柔声笑道:「那就别说啦,我又没做什么。」
文渊轻轻摇头,低声道:「小茵,对不起,这事本来不该让你挂念……」
两只手指搭在文渊唇边,不让他说下去。只听小慕容轻声道:「紫缘姐会被
人抓走,我有好大的责任,怎么说我不该挂念?难道让你一个人挂念么?你我还
要分什么彼此么?」
文渊心神动荡点了点头,执开小慕容的手腕,说道:「小茵,你说得是。」
跟着微微苦笑,道:「慕容兄,要我逗你开心,结果适得其反,变成你在开导我
了。」
小慕容伏在他胸前,仰起头来,嘴角微扬,笑道:「心情好点了么?笑给我
看看。」
文渊微笑道:「不是在笑了么?」
小慕容轻轻抿嘴,笑道:「笑那么一丁点儿,好像硬挤出来的。笑得开心点
嘛!」
文渊搔搔头,道:「这还不行?」
小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,道:「好,你不笑,瞧我的手段。」
两只手突然往他胳膊窝里探去,呵起痒来。文渊全没提防,被小慕容轻软灵
巧的十指飞快搔了几下,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,跳开闪避,笑道:「啊哈哈、哈
哈、你……你……」一时只笑的前俯后仰,险些岔气。
小慕容笑嘻嘻地瞧着他,笑道:「怎么样,这不是开心得多了……啊!」便
在她笑语自如时,文渊已又将她拉进怀里,笑道:「好啊,我也得给你来这么一
下。」说着礼尚往来,左手搂着她的腰,右手指头往她腋下呵痒起来。小慕容武
功不及文渊,挣脱不开他的搂抱,手指搔来,只痒得格格娇笑,不停扭动闪躲,
犹如花枝乱颤,连声笑道:「呵呵、哈哈……好、好啦,算我输啦!」
两人一阵笑闹,嘻嘻哈哈地滚倒在沙滩上,朝海边滚的几滚,忽然一个浪潮
涌来,哗地掩过两人,两人全身衣衫一齐湿透。潮水涌尽则退,两人互拥着倒在
沙滩上,望着对方随潮退而现出的身体。小慕容轻声笑道:「开心了么?」文渊
含笑不语,只是点了点头,望着小慕容的双眼。
小慕容见他神情舒朗,眼里神色极是温柔脸上一热,轻声道:「又发呆啦?
你……你在想什么?」
文渊面带微笑,静了一会儿,低声道:「我想要抱着你。」
小慕容心里一甜,笑道:「你已经抱着我啦。」
文渊抚摸着她柔软的一头乌云,低声道:「嗯,我还想要亲你一下。」小慕
容脸颊绯红,睁眼瞧着他,轻轻闭上了眼。
四唇缓缓相交,轻轻接触了一下,些微亲热,却是极尽缠绵。一吻之下,虽
然两人全身尽湿,却都觉身体发烫,情意难以自制。小慕容满脸通红,悄声道:
「你……你……你还要做什么?」
文渊眼神温润,爱抚着她的腰际,轻轻说道:「小茵!」
小慕容轻声应道:「怎样?」
文渊的指尖轻挑着她柔嫩的耳朵,轻声道:「我全部都要。」另一只手,已
探进小慕容的衣襟,温柔地抚弄着。
小慕容见他忽然大举进攻,不禁大感羞涩,叫道:「啊……你……你坏……
别……别这样……啊……」稍一惊慌,叫声便即渐转紊乱,慢慢模糊起来。
却是文渊间断亲吻着她的脖子,手指在她衣内来回游走,令她难以抗拒。她
此刻衣物全湿,布料贴身,本已冰冰凉凉,文渊稍一挑逗,肌肤旋即十二分地感
受到那说不出的刺激。
海水忽又涌来,淹没了两人,水中白沙浮动,沾在两人身上。文渊扶着小慕
容坐起,潮水自两人腰际以下退去。
小慕容被海浪沖得云鬓散乱,睫毛上挂着两三滴水珠,一眨一眨便即弹落,
平时如白玉般的脸颊已隐隐流露珊瑚似的淡红,娇嫩可人,怯怯地望着文渊,悄
然道:「别在这里做嘛……我……我有点怕……」
这一来文渊不禁失笑,柔声道:「怕什么啊?」
小慕容羞红着脸,低声道:「我……我还不太会游水……要是、要是给海浪
卷下去……」
文渊在她面颊上一吻,笑道:「你真的怕?」
小慕容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,似乎热得要冒出烟来,嗫嚅道:「也不是很
怕,只是……我……我们……光天化日的……又……又没在这种地方做过……」
文渊见小慕容面泛红潮羞态宛然,全身柔肤衬着水珠,娇艳可爱之极,无论
如何也不能再克制,听得海水澎湃,全身血液为之动荡,当下只对小慕容一笑,
将她转过了身,使她背对着自己,搂在怀中,在她耳边柔声细语:「别怕,有我
在啊。」小慕容顾盼而笑,甚为靦腆,悄声说道:「就是有你在,我才怕啊,你
这坏蛋!」文渊又吻了吻她的耳鬓,伸手去摸她的胸脯。
她披着的外衣已在刚才被海水沖去,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,为了便於游
泳,连肚兜也没有穿着。文渊一摸上去,只隔着一层既薄且湿的衣裳,充分掌握
到她柔软挺秀的乳房,揉得一揉,滴滴水线从他指缝间连串漏下。
「嗯……嗯……嗯嗯……」小慕容半闭着眼,玉指轻抿朱唇,虽未开口,柔
腻的呻吟却已在喉中回响。文渊稍稍用力一握,挤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,其下的
乳峰却也随之变化形状。小慕容身子一仰,忍不住启唇娇啼:「啊、啊吭……」
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势不及,紧张地搭上了一行贝齿。
海潮阵阵,又淹到了两人腰部。文渊两手分别揉捏小慕容的双乳,轻声道:
「小茵,你今天湿得很厉害喔。」
小慕容正被他摆佈得神魂聚醉,忽听文渊调侃,只羞得面红耳赤颤声娇吟:
「哪……哪有啦!又不是……不是我……啊、啊、啊哈……啊……」
文渊看着她娇弱不堪的模样,潮起潮落之际,纤纤柳腰彷彿要随之折断,忽
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,轻声道:「小茵,我……我想……」话到口边,又即收
回,侵占她身体的动作有些放缓。小慕容嗯了几声,散乱地喘着气,微微回首,
眼神略带羞赧,梦呓也似地道:「想……啊、啊……想……什么啊?」
望着小慕容陶醉的神情,文渊由胸至腰、又由腰至胸地抚摸她,心里又是一
阵冲动,深深吸了口气,道:「小茵,你能原谅我吗?」
小慕容微微一怔,喘道:「嗯……嗯……怎……怎么……啦?」
文渊低声道:「我……我想欺负你一下。」
小慕容一听,原已满是羞意的脸颊更加红了,轻声笑道:「可……可以啊!
啊、嗯啊……」稍稍有个空隙喘息,又娇声说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要怎样……就
怎样嘛……我……我都……喜……欢……」
随着一个浪头打来,文渊听着小慕容软语相对,不由得气血翻腾,顺势将小
慕容对着岸边按倒。耳边浪花声不断响过,文渊伏在她背上,狂乱地吻着她的颈
后,拉着她的衣衫,要将之脱去。小慕容忽觉胸口一紧,才觉得他用力太大,忽
然「剥啰」地一串轻响,薄衫已从背后被撕裂开来。
文渊和小慕容同时惊呼一声,对望一眼。又是一个浪头打到,顿时将那件破
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,挂在小慕容双肩,左边一半顺着手臂滑落,掩不住她
胸部的弧线,淋漓海水顺着她肌肤线条流了下来。
文渊甚感尴尬,苦笑道:「我……我可没想弄破你的衣服……」
小慕容心中小鹿乱撞,赧然微笑,低声道:「反正你说要欺负我了,就欺负
的彻底些好了。」